浮玉微尘

玉尘/一个以畸形的词句来掩饰傻白甜无内涵文本的劣质写手。

【小李杜癸卯除夕/1.21/14:00】春风依旧

上一棒 @言玘安书 

下一棒 @李莲听 


*没头没脑的现pa

*人物归历史长河,ooc属于我




有莺啼燕语光临的早上六点十五分,李商隐用围巾裹了脸,将热乎乎的烤红薯扔进自行车车篮,蹬上踏板,飞驰过一片水光山色、碧桃垂柳,右耳塞了一只耳机,连接MP3随机轮播几段英语听力,在比对了A、B两种巴士的价格后,对话主人公招手叫来了一辆“taxi”。

经过近一年的毒打,李商隐已完全习惯了中学生忙忙碌碌又一成不变的日常。

他很久没有在早晨停下脚步,看看沿途琼花有没有多长几朵花苞,四季更迭的景致连同心事一起折叠进深夜的梦乡,酿出缥缈而烂漫的柳坞花房,河流怀抱一只只刚入水的小鸭,小舟在石桥下与桥上行人捉迷藏,孩童笑着闹着跑上石桥,手里是一只纸鸢,一阵风来将纸鸢吹落水中,然后梦就醒了,满是绮丽的世界结束,要在灰色世界里寻找色彩的时间开始。

李商隐的上学路上也有一座桥。那座桥不是什么古老名胜,也没有任何脍炙人口的传说,完完全全是现代工业的产物,跨过的那条小水沟算不上脏污也算不得清透,两岸植有花木,东边几株清冷瘦梅,西边一树紫薇,两种花分在一冬一夏绽放,把春秋抛到了脑后。

像往常一样,李商隐推着自行车渡桥,从西向东走,因为时间还早,桥上没有什么人,晨练的老人家更喜欢靠着湖泊的开阔地带。但今日却和往日不同,本该是李商隐独自享受的上学时光闯进了一群闹哄哄的人,从桥的另一边来。

一共有五个人,看模样大概是大学生,刚参加完一场通宵聚会,浑身酒气,其中一个的手指还勾着易拉罐的拉环。醉鬼们勾肩搭背地在那里大吹大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飘乎乎。

李商隐自认倒霉,把住自行车调了个方向,从桥中心挤到桥边,默默祈祷那群吵吵嚷嚷的成年人酒后没有什么暴力倾向,低下头加快了脚步,然而事与愿违,他正要到达拱桥弧形的顶点,一抹杨柳青闪过他的眼帘,“扑通”一声挂在桥栏上,占了那个位置。

“怎么了,杜牧之,喝多了,撑不住了,要跳河清醒清醒?”

那边的同伴见状丝毫不慌,甚至在一边起哄。

李商隐夹在声声嘲笑和伏倒面前的醉猫中间进退两难,最终朴素的道德战胜了怯懦,他上前扶了一把那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将书包里的瓶装水递了出去。

对方含糊道了声谢,接过水闷了几大口,李商隐这下注意到他就是那个用手指勾着易拉罐的人。现在,那个金属罐子还是没有被他抛下,淡红色的,跟宝贝似的塞在柳青色的外套口袋里,露出半边,跟树上结了果似的,底下半边大约和口袋里的金属物品碰到了,闹得“咣啷咣啷”。

“谢谢!”

在李商隐忙着出神时,那个受他救助的男大学生活过来了,抬起头,将那半瓶水塞回他手里,郑重地道了声谢,那动静吓得他一愣一愣的。

“没事。”

李商隐敢确定,面前的这个叫“杜牧之”的人并没有完全清醒,因为他的眼睛还拢着一层烟雨,眼角还敷着一层薄红。很快,杜牧之就用行动印证了李商隐的猜想,他双手捧起李商隐脸,凑上去,直到彼此的呼吸交错,使劲地睁开眼,试图看清李商隐的模样。李商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神都跌进了一双雨雾笼罩的眼,那烟雨从来只在水上安家,如今落进那人的眼睛里也算不上是更弦易辙。旧时楚馆秦楼边的江湖清冽莹澈,满载红袖青衫洒出的杯中酒,招惹来了细雨朦胧。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气沉沉的可不好。”

杜牧之如此评价道,嗓音已被酒精泡得沙哑,春风掺了砂砾,温暖的相拥和粗糙的磨砺同时摸上听者的耳廓。

 

然后,杜牧之就被同伴拽走了。易拉罐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从桥中心一路滚到了桥底,这期间,那个把罐子当珍宝藏起来的酒鬼一次也没有回头。

李商隐走下桥,捡起了被抛弃的罐子,是一瓶水果味的鸡尾酒,内里早就空了,留下一点淡淡的酒味和果香,樱桃的图案在产品商标下面又红又亮。

“这也能喝醉吗?”

李商隐自言自语,扔进了自行车车篮。

周五晚自习结束后,嵌在学校大门口的灯光昏昏沉沉,沿街的风景倒是热闹,烙饼炸串,糖水煎饺,炒面奶茶,食物的香气飘满了整条街,有闲钱的学生会在自己喜欢铺子前停下脚步,来上一份夜宵犒劳自己疲惫了一周的大脑,庆祝周末的到来。高三学生们神色匆匆,与学弟学妹不一样,他们明天还要继续回到牢笼里摇头晃脑。

李商隐顶着一路的油烟踏上了回家的路,到达那座拱桥时,他发现那儿竟站着一个人,半边身子倚着桥栏,无风夜色下,玉琢似的柳枝低垂,涂来一抹清灵的色彩。

“哟,放学了,高中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早晨闹了李商隐一把的杜牧之,一看到高中生到来,他的脸上即刻多了几分笑意,接着,用类似中学生的那种带着点蹦跳的步伐,走到了李商隐面前。

“杜牧。”

他自我介绍,向高中生伸出了手。

“之?”

李商隐凭着一面之缘的记忆补出了第三个字,犹豫一下,握住了杜牧的手。

“那是字,字!懂吗?你学语文的时候应该有学过古人名、字、号的标配吧。现在已经不兴这些了,可我们文院的学生还是想学着古人给自己来一套。”

“嗯,知道。”

李商隐自觉尴尬,把一句“我的语文成绩还不错”咽回肚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报家门。

“李商隐。”

“商山隐者,不知道珠帛万千,宝马轿辇请不请得动你出山啊?”

李商隐被杜牧调笑弄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他不是笨拙怕事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伶牙俐齿在杜牧面前通通失了效,许是初遇时受到的冲击太大,让他既不愿打乱烟雨茫茫,又怕走错一步迷失其中。

杜牧不知道他心中的蜿蜒曲折,玩笑够了,从怀里掏出一瓶果汁,石榴味的,塞进车篮。

“未成年不能喝酒,所以用这个当赔礼了。”

杜牧再度用眼睛描画了一下李商隐的脸,少年人的青涩和茫然看得他忍俊不禁,他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年纪轻轻的别死气沉沉的。”

留下一句与初遇时类似的建议后,杜牧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了桥的另一头,他来时像春风,走时也像一阵风,拂过心弦撩起悸动,最后却什么也不留。

那之后,直到大学毕业前夕,李商隐都没有再见过杜牧,春风走了,春季也跟着离去了,炎夏伴随荷叶尖尖的冒头,教室风扇卷来燥热的空气吹出热风,闷得学子们晕头转向。

“找一个缪斯怎么样呢?”

自杜牧离开后,李商隐的心神便暴露在了夏日之下,融化成软绵绵的一滩,终日懒懒的,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语文也陷入了瓶颈中,落笔之处再无生花。与他相熟的图书馆管理员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试着假想出一个缪斯女神,让她来指引自己下笔。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找谁来做自己的女神呢,母亲体贴的唠叨不符合青春期对浪漫的幻想,姊妹的真实亲近打破了造神所需要的朦胧,校花美得浓烈绚烂,五官精致不似神像端庄。

百思无果的李商隐转头去瞧了眼窗外的风景,绿木成荫,莲蓬青青。他忽地想起了杜牧的模样,成年人深沉的木香中飘散着几丝荷叶的清爽,记忆中的影像已渐渐模糊,回忆起来时就像是在瞧白石庙宇中的神像。这种感觉说是一见钟情太过轻佻,他们仅有两面之缘,细如蚕丝的好感算不得坠入爱河,再者恋爱也治愈不了高中生心上的浮躁,反而会激得一颗懒散的心乱糟糟,将平淡生活中的一场意外过后的惆怅化作朦朦胧胧的感受刚刚好。之后,那些离家出走的文思就回来了,青鸟彩凤,枯荷听雨,星沉海底,李商隐用他的笔搭了一个又一个瑰丽的世界。

在造神的幻想中,李商隐平稳度过了人生大考,并填报了一所知名大学的汉语言专业。入学的第一堂课上,与杜牧的对话在他的耳畔回响,他拿起课本,在第一页写下了“义山”二字,他又寻了几个与他志同道合的人,日常玩乐他们都会喊他“李义山。”

大学四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李商隐觉得自己还没琢磨透某个古语的发音,怎么就来到了人生的又一个关口。他细数这四年的光阴,算不得轰轰烈烈,也不能说泯然众人,他的文采数次得到了任课教师的垂青,笔下的世界随着他所见所遇脏多而不断扩建,他会为了能买到一套藏书,在餐饮店打工和下午课堂之间靠着自行车来回跑,坐到教室里时,衣上的辣油味让左右同学皱起眉头。

从商业街回大学城路上的也有一座桥,李商隐每逢拐角看到桥墩,都要下车,推着自行车过桥,一是在高中时养成的习惯,二是他曾数次幻想着,慢悠悠渡桥时,记忆中的某个人会因为醉酒扑倒在桥栏上,拦住他的去路。

这个幻想直到他即将走到大学时光尽头时的才成了真。大四的第一个学期,打工下班的李商隐骑着自行车在夜风中疾驰,他没有戴围巾耳套,尽情地秋风拂过面庞,清醒头脑。踏上桥砖时,他注意前方有一个人正靠在桥边,颦眉闭嘴,捂着嘴巴,一副想吐却吐不出来的难受样儿。

李商隐紧张得心脏突突跳,壮着胆子走上前,晃了晃包里的那一瓶矿泉水,杜牧那张久居神庙的脸随着他的靠近而渐渐变得清晰,到了最后,竟与倚靠桥栏的酒徒重合了。

“先生,需要帮忙吗?”

话说出口时,李商隐把自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的嗓音竟会沙哑得不成样,在与激荡的情绪充分交锋后,所生的疲惫苦涩都堵在了咽喉。

“谢谢……”

对方回答的声音也是哑的,跟几年前比起来沉了一个度,春风里风沙变多了。

“牧之?”

李商隐兴奋地喊出声。与之相对的,杜牧的反应要迟钝得多,醉意压在他的眼皮上,他费力睁了半天,才看清了来人的脸,接着就是长长的一声喟叹。

“啊,是你啊……”

久别重逢,两人默默在桥尾的长椅上坐下了,李商隐从自动贩卖机里给杜牧带了瓶柠檬汁,酸甜的味道让后者头脑稍微清醒了些,至少睁眼不费力了。

李商隐也不急和杜牧说话,只静静描摹对方的侧脸,一别数年,杜牧整个人被社会风霜摧残得沧桑了不少,他的身上已没有果味鸡尾酒的清浅香气了,取而代之的是白酒在肠胃里发酵后的腥臭,曾经清亮如湖水的眼睛被黑眼圈套牢,柳枝早早迎来了深秋,枝叶在冷风中变得干枯发黄。

换做旁人,大约会觉得多年来的幻想破灭了,悲哀苦闷便如潮水,将整个人淹个透。然而李商隐却不这么想,他不觉得幻想有什么破灭的地方,只道是神像终于走下神坛,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一个他能够实实在在感受到气息的人。两条人生轨迹再一次搭上钩,命中说不清的牵引让他心荡神迷。

“你在这里上大学?”

醉酒的症状缓解后,杜牧对上了大学生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睛,在灯红酒绿的社会世界毒打惯了的人一时难以招架学生滚烫炙热的眼神,遂慌忙躲开,指了指大学城的方向,岔开话题。

“是的。”

“真好,是个好学校。”

杜牧能感觉得到那股视线仍在自己身上徘徊,每一眼都是从太阳采下来的火种,沾上一点儿都能烫化骨肉。老实说,他羡慕了,他羡慕后生年轻奔放的热情,就像当年的自己,天高海阔任我行,虽然他敢说如今的自己还保留着曾经的骄傲与脾气,但他也得承认,岁月的斑驳风霜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暗自凉化他的热血。想到这里,杜牧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感到恐惧,害怕学生用视线将自己层层剥开,直到骨肉,看到那些已渗入骨缝的痕迹。

“好了,大学生,今晚谢谢你,咱们就此拜拜了。”

留下一句急促的告别后,杜牧猛地起身,大步迈开,逃也似的地走了,主观上没有给李商隐留任何再会的希望。李商隐呆愣在原处,为对方的冷淡好一阵伤神,然后,希望就滚进了他的怀里,杜牧走得急,落下了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有一沓手稿和几张名片。

周五的晚上,杜牧犹豫再三,回复了李商隐发给自己的短信,并答应了对方在周末碰头归还东西的请求。本来杜牧是不想再见到李商隐的,公文包和名片就当送人了,是那几篇文稿让他回心转意了。

约定的地点在李商隐的大学校门口,杜牧在马路对面寻了张长椅坐下,看着一张张年轻活泼的脸在自己面前进进出出,在被个别学生的笑容炫到睁不开眼时,他会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一罐樱桃味的鸡尾酒,一罐石榴汁,跟当年一模一样。

“对不起,等久了吗?”

等了大概五分钟,李商隐挥着手臂赶来,身上沾了露水的味道。杜牧记得那所学校里有一块大草坪,狗尾巴草长到成年人的小腿高。

大学生双手捧过公文包交给杜牧,恭恭敬敬的模样像是在上供。杜牧一手接包,一手将果汁递到李商隐手里。

“谢了,给,这是谢礼。”

李商隐看看手里果汁,又瞄了眼杜牧那里的鸡尾酒,易拉罐拉环被撬开的清脆声响听得他皱起了眉头,几乎是随心而动,他想都没想,一把抢过酒,将彼此的饮品对了调。

“我已经到了能喝酒的年纪了,给我吧,你前两天已经喝得够多了。”

被抢了东西的人懊恼地咂舌,偏又觉得对方说得在理,便没有开口斥责什么。李商隐见他没有生气,越发大胆起来,一个转身坐到了他身边,两人沉默着,你一口,我一口,不出十分钟,两个罐子就半空了。

“你看了吗?那几篇东西。”

杜牧先打开话匣。

“它们和名片是放在一起的。”

“哦……”社会人的情绪和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那是用在业务上的,但是被退回来了。”

“他们眼光真差。”

“这才几年啊,你怎么变得这么会哄人了?我记得你以前都不怎么敢说话。”

“我记得牧之你之前逮住人就说。”

这话一下戳中了杜牧的患处,使其再度缄口不言。李商隐这回没有坐以待毙,连珠炮似的好一通输出。

“我是认真的,我只是看了几句,念了几下,晚上躺在床上时,就一直在想,一直念叨那些句子。这个世界究竟花了多大力气,才造出你这样一个像春秋一般清雅的人。我真的后悔了,这几年,我应该早一点去找你,就算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天地良心,李商隐敢拿自己所有的文采和傲气起誓,他所说的没有一句做假,诵读杜牧手稿的那几天,他在在秋日里被春风亲吻了,绵绵细雨滋润着多年前落下的种子,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又恰到好处,没有经年累月的思念,就没有如今爆发时的热烈,没有今日的惊鸿一面,就没有点燃情愫的火种。

杜牧凝视着李商隐的眼睛,个中的火苗一点点侵蚀着他枯木般的情性,他不禁感慨道“真好啊”,然后下一秒双腿站起来想要逃离,唯恐迟一步,寂静的心脏就会被捂热复苏,那样鲜活的跳动不适合现在的日常。

李商隐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一个闪步走到他面前,截住了他:“那个,牧之……”

“什么事?”

杜牧本可以轻松逃开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奈何不了李商隐的眼神,一对上便魔怔,双腿如灌铅,走不动了,直到李商隐放过他之前,他都走不动了。

“我现在还没有毕业,没有长期工作,打工的工资,租房的话非常勉强,你能让我拿家务来抵吗?学校这边不是问题,现在没有什么课了,就算要回来我也可以骑自行车。”

大学生这话说得不算含蓄,但比话语更炙热直白的是他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几乎看不到理智存在的痕迹,这副躯体完全被纯粹的情感主导了,他没有问过住所的交通距离,没有问过居住环境,更不知晓杜牧的小窝够不够挤两个人,从一开始就跳过了许多步骤,但他就是想挤进去,永远留住春风。

作为一个成熟的社会人,杜牧本该向李商隐分析中种种利害关系,再用得体的话语拒绝这位年轻人,可是,他最终还是败在了青春生命的无畏和执着之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接纳这一场温暖的意外,放任静默许久的悸动翻天覆地。

“臭小鬼,我要求很高的,做不好就收拾东西滚出去。”

巨大的惊喜砸得李商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春风萦绕中艰难地动了动因激动而发麻的嘴唇,用力地回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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