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微尘

玉尘/一个以畸形的词句来掩饰傻白甜无内涵文本的劣质写手。

【元白】春生 元白新春24h——新岁维祺【彩蛋】

*角色属于游戏,ooc属于我




白居易在冷暖交替的春日里病倒了。

广厦开设门窗的地方多的是墨魂们凭自己的喜好栽下的花儿,数白居易和柳宗元门前的最多,花木交错生长,一年四季轮绽芳华。当然,花朵的装点并非永不间断的。在冷冬漫长的年份,梅树的落英被冰雪封存,春时的第一朵花迟迟不盛开,窗前小花园便陷入了休眠时刻。

白居易和元稹归斋后遇上的第一场寒冬便是如此。喜好花草的白居易日日候在窗前,凝望在北风中摇曳的桃枝,盼着能第一个看见上头的花蕾。

一日晨起,朝阳从没关好的窗户漏进房间,轻轻落在白居易的眼睫上。被阳光扰了清梦的墨魂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子,在蒙了水汽半掩窗缝中,一抹红艳在枝头雀跃。

“微之,看,花开了。”

可算等到“花朵”的白居易兴奋地推了一把身旁的元稹,不等后者起来,便只着单衣冲出了房间,赤脚踩在了雪地上。没曾想,惨烈的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在桃枝上飘逸的花朵,而是一条不知道谁为了祈愿系在树上的红丝带。

花儿没找到,人却病倒了。

那一瞬间的寒气浸体让白居易发起了低烧,蔫蔫躺了两天两夜都不见好。在此期间,刘禹锡多次端来了他特制的药膳,粘稠的黑色汤汁气味刺鼻。元稹死守在房门前,柳宗元在刘禹锡后面劝,这才没让刘白元三人的友谊破裂。

“几位,闹够了吗?”

提着药箱王勃上门的全程看戏。

 

纵使墨魂王勃医术高超,可墨魂异于常人的体质还是让他犯了难。墨魂不会轻易受伤病痛,他们身体素质的全拜魂力的强弱、世人的念想和诗家的底子所赐,或百毒不侵,或体弱多病,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各自的经历只能影响他们一小部分。但偶尔的,他们的身体素质会摆脱那些束缚,变得和常人一样,受凉会病,受伤流血,就像他们作为有别于诗家的独立个体觉醒一般,谁也说不好明天会是个什么光景。

白居易这病来得奇怪,明明是普通的着凉,可一连吃了几天药都不见好,热度赖在额头久久不去,不算高,但足以让病患头疼胸闷,浑身乏力,喉咙犹如火在烧。王勃叫上沈括围在白居易病床前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只好再观察几日再作打算。

墨魂白居易就此被病痛锁在床榻上,作为枕边人的元稹自是脚不沾地地照顾他。每日将三餐送到床前,菜品都是经过精心搭配的,既不会太油腻,也不至于太清淡让人没有食欲;苦药定时定量摁着病患喝下去,果脯蜜饯在一旁备用;替人盖上被子后,被角还要仔细捻好,不让冷风钻进去。日常遍体鳞伤的元大相公对自己身上时有时无的病症付之一笑,却为香山居士的一场低烧皱紧了眉头。

“这可真是‘今朝枕上觉头轻,强起阶前试脚行。膻腻断来无气力,风痰恼得少心情’。”

面对捧到自己面前的苦涩汤药,白居易企图以谈论诗作为由蒙混过去。

“你啊,长点教训吧。”

对他早已知根知底的元稹不吃他这一套,把药塞进他手里,双手抱臂,盯着他喝干净。

“怎么那天不叫我一起起来?”

待药碗空空,白居易被苦得忍不住吐舌头,元稹适时把一颗枣泥糕喂进白居易嘴里。

“别了,叫你起来,这不是给子安增加病患吗?我一个人已经让子安很头疼了。”

白居易咬着甜糕,含糊不清地说。

“你今年怎么对第一朵花那么执着?”元稹问。

“我这是‘看雪寻花玩风月’。”

“是是是,你现在一下地就犯头晕,要不要我给你寻根红藤杖给你拄着用?时时携步月,处处把寻春。”

白居易明显没有说实话。元稹虽不怪罪,但也有些不悦,眼前人为了不知什么样的理由把自己冻坏了,事后还不知悔改地在那里和自己开玩笑,独留他在那里干着急。

为了泄愤,元稹抄过榻上的被子把白居易卷成了一个春卷,而后在旁边躺下抱着,任对方怎么呼喊都不松开。

 

在病床上待久了,就是再怎么耐得住性子的墨魂也会感到无聊,更何况是白居易这样喜爱游乐的墨魂。元稹对他的性子知根知底,在他开口前,给他淘来了几件解闷的小玩意,几个瓷壶,一个狐狸面具。

 

白居易拿起其中一个细细瞧,瓷体触手冰凉,稍稍缓解了发烧带来的燥热。瓷壶身上有一首小诗: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是仿品,我觉得有趣,就带几件回来。”

白居易对这瓷器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问:“有意思,可还有别的?”

元稹把剩下的几件瓷器摆到他面前,皆是执壶式样,与第一件一样,壶身上都书有诗文。白居易一一读过,前有“君生我未生”的遗憾,后有“恐他花鸟笑,佯醉卧池台”之无奈,千年前的人情世态与墨汁写的诗一起被大火永远定格在了瓷体上。

 

“居然还有这首……”

其中一个瓷壶上写的是诗家白居易的句子,墨魂白居易又惊又喜,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上面的诗文。

 

[渺渺江陵道,相思远不知。近来文卷里,半是忆君诗。]

 

元稹笑道:“千年前,这些瓷器有不少会随着商路销至海外,白香山之名远传海外啊。”

 

白居易闻此,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元稹身上,拉过元稹的手抚摸那句“相思远不知”,以玩笑的口吻说:“既然这样,你我之间的情意岂不是四海扬名。”

 

“这件事,你不是在几百年前就验证过了吗?那两位异国女官,用起你的诗文来可谓得心应手啊。”

“你说错了,不止她们两个,整个宫廷的人们都推白乐天的作品。还有唐土后世,喜爱我的也大有人在。”

白居易惩罚似的拍了两下元稹的手掌,抛开执壶,整个人都靠在了元稹怀里,两人十指交错着,烧热的温度在元稹掌心蔓延开来。在如此缠绵悱恻的时刻,白居易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僵硬,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下垂,最终变成了沮丧时的模样。

“他们爱我什么?爱我诗中的风花雪月、典雅闲适的生活,还是天长地久、此恨绵绵的爱情?亦或是借着你我的相思语来诉说他们的相思意?”

元稹捏了捏白居易的肩膀,静静听他诉说自己的心事。

“他们爱我,却不爱记下江南大旱的我。只顾‘香炉峰雪拨帘看’的休闲,不想‘半匹红纱一丈绫’的贱价;追逐‘一丛深色花’的奢靡,不想‘十户中人赋’的辛酸,赞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韵,却不语‘梦啼妆泪红阑干’的愁苦……”

说得激动了,白居易喉间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元稹抚着他的背,感觉掌下的热度升高了些许。

“微之,你说,世人眼里的我是一个怎样的我?绿藤红藕、睡足慵起不假,歌生民病、愿天子知也真,与你的情分成千卷诗文亦是我此生最为珍重的部分。可是,许多人好像都只执着于一面,哪一面都是我,但又都不是我。”

白居易盖住了眼睛,免得自己纷乱的心绪更加无处遁形。

“‘唯有愁人鬓间雪,不随春尽逐春生’,或许,在他们眼里,我活该有这样一场病。”

尚在病中的人历经一番剖白后心力交瘁,一时竟没了再起来的力气。元稹扶着他躺下,拈好背角,全程没有说话,眼底浅浅浮了一层悲哀神色。白居易认得那种悲哀,每当他带领兰台从《莺莺传》或是《放言》之类的溯缘里出来的时候,他脸上总会萦绕着这样的悲哀。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本性是什么。”

元稹长叹一声,轮到他来把自己的肺腑挖出来了。

“他们说元稹是薄情寡义的张生,负心背义,攀附高枝,悼亡过后另觅新欢。可又有人说元稹对发妻情深义重,续弦再娶,纯属时代寻常。有人说,元相公趋炎附势,勾结宦官,之后有人说元相公对宦官专权深恶痛绝,刚强不折。还有就是,与洪度、采春的那段风月流言……”

元稹摁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心脏跳动的幅度 。

“有人论证我的这一面,就有人极力去论证我的另一面。众口纷纷,每一种说法都可能是我,又都可能不是我,到头来,我连自己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跳动的肉团挖出来,看看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白居易看得心疼,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轻轻捏了捏当安抚。

“我不愿带兰台进入我的某些溯缘,因为那里永远充斥着对我恶言恶语,每一次,我都要在里面流几滴血才能脱身。”

白居易的安慰起了作用,元稹闭上眼,反握住了白居易的手,细细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那微高的温度在此刻让他感到难得的安心,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再度睁开眼,净雪融成一汪春水。

“乐天,幸好有你在。无论他们对我的评价如何分化,至少,与你在一起时的我是清晰真实的。也许别的溯缘凶险无比,可是,在有你的梦境和溯缘里,我的世界总是安宁平和的。”

元稹俯身与白居易贴贴额头。

“乐天,他们看到的单独一面不是你,但那一面面合起来或许才是完整的你,千人千面,且由他们看去吧,无论如何,你我都能明白彼此最真实的模样。”

沉重的病体好像在一瞬间变得轻盈了,早春的花儿以血肉为托,温柔地在心上扎根,根系把病症抽走,化作绚烂的花盛开,桃李杏连绵不绝,将心房填充,杨花纷纷扬扬在胸膛里搔痒,无边花海将意识淹没。

白居易眨眨眼睛,不让眼中温热流出,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除了向眼前的这个人倾诉爱。

“微之,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执着第一朵花吗?”

“嗯,为什么?”

“我做梦了……”

“嗯,你梦到什么了?”

大方地将自己通红的眼眶展现在元稹面前。

“我梦到当年与李十一饮酒,我们折花为筹,大行酒令,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替你补上一次以花为筹的酒宴。”

听到这个理由,元稹又气又无奈,终究是不忍责备白居易的一片,耸耸肩作出一副无辜地样子说:“所以你这次得病怪我咯?”

白居易也乐得和他闹:“你就大发慈悲,把这错认了吧。”

总算把心事说通的墨魂扭了扭脖子,透过紧闭的在窗户去幻想外头百花齐放羞,婉转莺啼时的景色。元稹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二人一同盼着春风速速降临,将那白雪消融,芳蕊唤醒,手始终牵着白居易的,还时不时揉揉对方的虎口。

看得累了,白居易缩回脑袋,扫了两眼那些堆在床上的玩意,终于注意到了那被冷落已久的狐狸面具,灵光乍现,拂世的春风他暂时是等不到了,但他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张罗一番春色。

白居易顶着浑身酸痛坐起来,戴上面具,把狐狸勾人的劲头收为己用,凑近元稹的脸,用面具的尖鼻子尖嘴啄了啄爱人的脸颊和嘴唇,手攀上对方压实的领口,各中含义不言而喻。

“你病还没好呢?”

元稹嘴上那么说,却没有出手制止白居易的动作,甚至顺从躺下来,饶有趣味地想象藏在面具背后的那张脸,笑意浓浓含在嘴角,眸子清透,情意却潋滟如波,脸颊泛着烧热的红色,如同抢了花蕾的春状,狡黠而迷人,比文人笔下的狐妖花精更具魅力。

“没准动一动就好了呢?”

帷幔落下了,藏起了独属二人情暖意浓的春。

在屋檐借住了一个冬天的冰雪顺着瓦片铺盖的形状滑下,在广厦长廊外挂起了一张稀疏的水帘,纯净的水滴在枝头的第一颗花蕾上。花蕾羞赧地收下了露水的浇灌,整衣敛容,待有缘人经过。



————————完————————

评论(9)

热度(387)

  1. 共2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